事實上,我們之間並沒有明顯的變化,或許只有我覺得我們的關係惡化。表面上,我們就像是隨處可見的情侶。雖然偶爾會吵架,但走在一起時,看起來和普通的情侶沒什麼兩樣。或許每個人對飢渴的感覺有所謂的容許量,我的飢渴感已經超出了容許量。

所以,我無法決定任何事。無法聽取想要給我工作的人說話,也無法決定自己的未來。既不想吃美食,也不想買衣服。只能機械的寫稿賺錢、洗澡,去銀行匯錢,把食物塞進嘴裡咀嚼。然而,在做一件事和下一件事的空檔時,比方說,走出銀行,準備去車站時,飢渴、不安和不甘心,還有不想失去倉持信輝的強烈欲求就像嚴重的偏頭痛般襲來,令我搞不清楚自己要去哪裡,不,甚至忘了自己是為了去某個地方而走在街上。

每次,我都會愕然發現,我的四年大學生活,都耗在從來不曾給過我安心感的這個名叫倉持信輝的男人身上。

敞開的窗戶外,天氣十分晴朗,可以看到遠處的摩天大樓群。聽著木匠兄妹的歌,不禁回首起當年,在深夜,在黑夜籠罩的寧靜房間內,思考著現在或是未來的事,被不安和焦躁撕裂的同時,拚命背英語單字和歷史年分的情景。當時的我,太年幼無知了,曾經千方百計想要離開那個家、那個城鎮。如今回想起來,卻對這樣的自己,對那個一無所知,被厚實的大門封閉,無力而自視過高的幸福高中生感到又愛又憐。

門外傳來幾個人肆無忌憚的談笑聲,接著,聽到了鑰匙開鎖的聲音,我急忙停止木匠兄妹的歌。時鐘已經過了七點。

「妳怎麼沒有開燈?」隨著阿信的聲音,房間內頓時燈火通明。阿信的樂團成員———阿元、牧原和北村惠千佳毫無顧忌的走了進來。

「肚子好餓,有沒有什麼吃的?」惠千佳說著,一走進房間,就直接打開冰箱,「哇噢,冰箱裡只有高麗菜和調味料,真不敢相信。」

「這裡是妳老家嗎?」阿元苦笑著,從她的身後走過,踏進六蓆大的房間。

「要不要叫披薩?也可以叫外賣的中國菜。」阿信把外賣的廣告單丟在地上。

「對不起,每次都來打擾妳。我們的會還沒有開完。」年紀最小的牧原對我說道,於是,我終於發現,我並不是別人看不到的空氣。

「啊,阿栗,最近在忙什麼?我上次看到妳的文章了。好像是介紹Sonic Youth,那張CD真的很好聽。」

阿元一邊把阿信的吉他從盒子裡拿出來,一邊對我說道。

「啊哈哈,我都是亂寫的,你別看啦,我會不好意思。」

雖然我這麼說,但阿元早就抱著阿信的吉他彈了起來。惠千佳和阿信一起探頭朝冰箱裡張望,不知道在聊什麼。我搞不懂彼此的關係,搞不懂我們的、他們的、他們和我的、我和阿信的關係。不,應該是搞不清怎麼回事,我不了解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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